落叶遐思
“榈庭多落叶,慨然知已秋”,落叶,是秋招摇的使者,她从遥远的冬日赶来,只为用那焦黄的信笺回复曾经大地的辉煌。让人念想的,也只剩那已去的落叶。
深秋将至,大地翻卷着叶的残缺,萧索着秋的寂寥。北风呼啸,枝头渐渐地虚空,露出单调的瓦片房屋,仿佛是默认了曾经风花雪月的往事……
叶落,我回来了。
还是那条蜿蜒的泥土小路,小雨过后,坑坑洼洼的路表积覆了些许泥水,路边的落叶忍不住挤身落到那上面,然后安然地躺着。我也不顾湿润的泥土会沾污鞋子,踏着涟漪朝向远处熟悉而又陌生的瓦片小屋走去,不时低头,水坑中倒映着的是我童年的深秋。不远处袅袅的炊烟索绕而起,这是这座老房子对我最隆重的迎接,我知道,我回家了。
还没等我开口问候,家里的老黄狗就认亲一般朝屋内叫了起来,外婆闻声从屋子里小跑出来,看见我唤着我的乳名,招呼我进了屋。在外婆身上我能看到的不仅是她头上陌生的银丝,更是她脸上因笑容而露出的平时看不见的皱纹。吓人,太吓人了,岁月在我年轻的外婆身上做了什么?仿佛每一条皱纹中镶嵌的都是她不为人知的沧桑。但也只有我知道,那每一条皱纹里都有来自深秋的故事,那是落叶告诉我的……
家门前那棵乌桕,在轻风的拂动下脱离了枝干,凄凉而缠绵,无奈而洒脱,直至融入大地,金黄的色彩是夕阳留给它最后的祝福。伴随着秋风的旋律,抹去了它身上的尘土,为它生命的摧残送别,我弯腰捡起一片端详,琥珀色的叶片上还带着细碎的焦黄,这是它对生命最后的阐释,它在诉说,它已沉默,它完成了生命的沉淀,它在对我说,它不悲伤——不忘初心才是它最后的念想。
是啊!落叶它不悲伤。就像当初,孩童时的我拉着外婆来看落叶,“孩子,你再过个两年不回来,估计都要见不到我这个老太婆喽!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,把我从记忆中拉回来。这么说难免有些感伤,我一笑而过,和外婆默契地都没有说话,便逐渐陷入沉思。外婆年轻时是个要强的人,独自一人把母亲拉扯大,母亲成家后又把我交给她,她这一生的辛劳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。当初这棵乌桕,也是她亲自嫁接,十几年了,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。岁月轮回苍老了流年,外婆也老了,这一辈子她付出了太多,也该安度晚年,就像这落叶。
落叶归于沉寂,它褪下了生前骄傲华丽的头衔,重回大地,它最后将融入这泥土,化为肥,滋养另一个新的生命,这是它自身的延续,是它美丽的永恒,是落叶这一生的执着守护,是它甘愿化为尘埃沃土的初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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